一、所谓淑女 

我可以坐在写字台前看书、画画、甚至发呆，整整一天。所有的亲戚朋友家人都认
为我极乖，除了偶尔露出一句：这孩子太文静，小心将来吃亏。 

然而，有极大一部分人不会相信，因为他们对我平日里的所作所为了如指掌。看来
我是个对演戏极有天分的人。 

高中毕业后， 父母已不大管我，任我在那个城郊的学校里读书，每月300元的生活
费却是照例不太拖欠，当然也归劳于我“粘“字诀的功力。一日三餐，衣食住行，
再怎样的勤俭，到底还是紧凑的。却又是个好胜的人，便不再肯伸手向人乞讨，于
是在一家英人开的市场调查公司里作兼职，家访街访大小通吃。那经历，现在是不
太敢去回想的，有公然拒绝的，有不怀好意的，多为冷脸。但有次去一户人家做建
材的问卷，户主并不友善，又是晚饭前后时间，不料里间探出个头来，是同班的男
生。结果不但顺利交卷，还蹭到一顿免费的美餐。那男生极瘦，尖下巴，单眼皮，
却并不难看，酷似张艺谋《我的父亲母亲》中的骆先生。读书时他曾是我在学生会
的干事，彼此还算熟稔。毕业后，因为贪图骑电单车兜风，结果不小心撞上排气管，
弄成二度的严重烧伤，因当时一个人住，还麻烦了他来照顾我，一半是他住的离我
最近，一半也是因为他父亲是军医。 


二、独居日子 

一个人住的时候是快乐的，虽不大会煮菜，但每日伺弄自己几样清淡小菜却是兴致
极好。 

有段日子，爱吃鸡毛菜土豆汤，每日去菜场买土豆，日子一久居然也分得什么是新
的什么是陈的什么又是浸了水了的。然买鸡毛菜，一吃不了太多，二喜欢新鲜，所
以用手抓了两把过磅，不肯买多。菜贩大愣，说，姑娘还是送给你吧。于是屁颠屁
颠捧了回去。自此有本事每日从那菜贩处得二把免费的时令小菜。 

当时最快活的似乎就是放一浴缸的水， 买WATSON’S的泡沫浴乳，然后享受香熏沐
浴。更衣，穿男生的大衬衫在阳台上点一支烟，偶吸二口，看青烟弥漫。

三、读书年纪 

那几年的书，不知道念了点什么，但公然逃课，找老师的碴，上课看书、睡觉、传
纸条，打游戏，喝茶吃糖炒粟子。有时晚上也不回宿舍睡，家里在那带曾有一空房，
因路远不便，父母几乎从不光顾。常聚一群善男信女开通宵的PATTY，所以邻居们
一见我回去，自然是锁门关窗，唯恐走光，却也一向从猫眼里张望我们这些奇装异
服。我在学校里很有名，一是校广播台的缘故，二是电视台的节目，更重要的是我
在出操时穿黑色的吊带裙，这在1996年的时候还是很稀奇的事情。在冬季的校园里
穿真丝的长裙和超短的热裤。于是那一季里全班男生陪我穿西短，轰动了校记者团。
然而我真正在学生会里呕心呖血得做我的宣传美工，却无人问津。
 
四、青涩男生

有小男孩说喜欢上我是因为有天一伙人闹了大半夜，大家横七树八地睡着，而我却
在寒夜里收拾地上的扑克和桌上的残羹。便觉得我和那些小女生不同，大致上还说
了贤淑之类的说，神态极是天真。其实只因那是我的屋子，而我有莫名其妙的洁僻。

生平最不喜欢的饰物是戒指，但它却意义重大。现在想想居然最值得纪念的礼物就
是一个“指环”。某年，上劳动课，小男孩用铁丝弯成圈，然后塘上焊锡送给我。
虽然粗糙，但那刻的感动这辈子都记得。 

这个曾经可以为一盒活动笔芯感动半天的单纯男孩，现在却成了呼风唤雨的八面玲
珑人物。看来社会真是改造人的好工厂。 

五、兄弟姐妹 

有次和老师争执，定是不与全班去杭州。于是和一群外地的校友去上师大会串。记
得那晚住在体育系的男生楼里，认识了开赛车的八少，一个家中极有钱的。纨绔子弟
本关系不错，却因立场的不同弄得舞刀弄剑的拼杀，后一大屯的学弟替我摆平了这
纠纷，但从此不敢再去上师大，怕被人追杀。再后单身北上去大屯看那学弟，和他
那十三个兄弟喝酒，没几口就醉倒在别人家里，让人抬了回来。课桌里常有别人送
的糖炒栗子和苹果，拿来和室友们分享。宿舍里四季有鲜花几乎从不间断，5个人住
8个人的大宿舍，日子自然好过。读书两年，没有自己动手洗过一次碗，寝室内务通
常也有人代劳，泡水打饭也不必时时自己操心。她们都对我很好，我不是什么千金
小姐，但是她们却把我宠坏了。 

我现在看到番茄蛋汤胃仍会不适，因为那时，对床的女孩上午第四节，常年没课，
于是一直为我打饭，而我们当时特穷，于是一日两餐吃了一整个月的番茄蛋汤拌饭。
只是人居然没瘦。 

六、老师不惑 

现在想想当时作学生时唯一的美德就是从不作弊。无论是考0分还是100分，我都熬
得住。不过虽不用功，功课却也好，因此所有的老师不大管我漠视校规的琐事。 

毕业时，一素不合的老师，居然带了儿子来蹭饭，惊异之下，还是大宴其父子胃。
毕竟一日为师终身为尊。临了，老师赠言：“清水不能养鱼。凡事可想穿却不可说
穿。”原来到了最后一刻，老师突然明白过来，知道我的本性，我是坦诚的人，不
喜欢和他们一样造作，后悔当初对我。毕业至今，那班老师长老师短的学生早已不
知去向，师长每每感叹，就我留在身边，悔意仍重，竟然最后记得的是当时最不善
待的学生。他那课我虽不喜欢，可成绩却极好，也是因他一向看不惯我的缘故。

想来现在对于那门专业会计仍是厌恶的，但我是骄傲的人。 

七、昏日醒夜 

睡不着的夜，醒不来的白天。 

夜里12：30，翻来覆去转了半个多小时，睡不着起床，开灯写字。然而已经不习惯
了钢笔，只好打开电脑，录下这些文字和往事。 

喜欢那句：花开的美，美不过你笑容的妩媚。 

而那时花开，正美。